文/何明豐 博士
工研院產服中心產創生態建構組

COVID-19疫情影響下，數位化的線上世界突然擴大規模，引爆企業加速數位轉型。以往IT只從投入成本與效率回報的投資報酬率角度衡量，現在則是以大幅拉開與競爭者距離的飛輪式前進，加大了元宇宙、AI在企業的運用。同時，隨著氣候變遷的衝擊日益加劇，各國相繼訂定淨零排放的時程規劃，各大企業也制定減碳策略、要求供應鏈進行溫室氣體減量、形成綠色供應鏈生態系，力求低碳轉型以達成永續經營。數位轉型、淨零轉型這兩股力道交織成為企業新的DNA，猶如人體DNA雙螺旋(Double Helix)架構進行內部改造，成為當今企業不得不面對的雙軸轉型國際趨勢。

一、各國遵從國際公約制定政策規範，建立淨零市場機制

這幾年在極端氣候的衝擊下，全球脫碳(Decarbonization)迫在眉睫，加上全球數位資訊流量需求直線竄升，基建投資從過去的「鐵公基」蛻變至新型態的「數位基建」，對產業而言是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脫碳來說，全球目標在2050年將實現淨零排放，目前英國、瑞典、法國、丹麥、匈牙利與紐西蘭等6國完成立法；已宣示但尚未完成立法的國家則包括美國、歐盟、日本、中國大陸、韓國及台灣。世界各國陸續立法邁入脫碳目標，政策上行下效，將收加速之效。我國也將成立「台灣碳權交易所」，透過市場機制來加速整體淨零排放進程。

碳權（Carbon Credit）是指「二氧化碳的排放權」，各國政府通常透過「碳排總量管制」達成逐年減少的碳排目標後，分配各企業一定額度的碳排放權利，簡稱「碳權」，通常是以一公噸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作為計算單位。為減少氣候暖化，各國於1997年簽訂京都議定書，制定溫室氣體減量目標，並附帶彈性減量機制，就此建立碳排放的許可交易。這是人類史上第一次將抽象的環境概念變成可定價的金融商品。也因為碳是一個抽象標的，看不見也摸不著，因此碳權的發放相當嚴謹，需要有嚴格的認證標準。

碳權概念起源於寇斯定理（Coase Theorem）：只要將資源的產權界定清楚，不論一開始資源如何分配，交易成本極小下，市場機制會讓此資源達到最適定價與分配。簡單來說，碳權交易的原理「外部成本內部化」，提高組織碳排放成本，以促進節能減碳。因此，將碳排放總量與權利進行限制，排碳需求高的組織會在市場上收購碳權，當碳權達到最適價格，排碳量將最適分配。而排碳量高的組織因為購買碳權造成製造成本上升，會想辦法減少排碳，如此一來達到減碳的效果。

碳定價(Carbon Pricing)包含碳稅(Carbon Tax)/碳費(Carbon Fee)與碳排放交易系統(Emission Trading System, ETS)兩種類型。碳稅與碳費是基於「以價制量」的減碳制度，政府透過決定每噸碳的稅額或是規費金額，推動企業進行減碳，達到外部成本內部化的效果；而碳排放交易系統以碳權作為標的，進行碳交易。碳稅或碳費的價格由政府指定，對特定的行業進行課徵，例如台灣先針對「排碳大戶」課徵碳費。ETS則是對—個或多個產業的溫室氣體排放總量設定限制或上限，例如歐盟目前的ETS針對電力、工業和航空業。政府將可交易的排放配額拍賣或分配給受規範的企業，企業在必要時可選擇購買額外的配額或出售多餘的配額。這種「強制性碳權」也被稱為「總量管制與排放交易」（cap-and-trade）系統。在ETS中，碳價不是由政府決定，而是由排放配額或碳權供需決定。

相對於強制性碳權的「自願性碳權」，是指通過自願實施的減排或碳移除活動，而產生可交易的碳權。這跟碳稅和ETS的運作方式不同，不是要求企業為排放付費（即污染者付費原則），而是當企業在窮盡去碳方式後仍無法達到減排目標時，則透過自願性碳權交易來抵銷剩餘的排量，例如透過種樹來取得碳權。這個機制本身並不會產生一致性的碳價格，比較像是替選定的減碳專案來提供補貼從而換取到可以抵減的碳權。

根據世界銀行發布《2022年碳定價趨勢與現況報告》(State and Trends of Carbon Pricing 2022)中指出, 目前全球共有68個碳定價工具(Carbon Pricing Instrument ,CPI)已經運行，包括36個碳稅和32個碳排放交易系統(ETS)，並且至少有30個國家或區域設置碳權交易所。

圖1 : 全球碳定價工具各地區執行概況地圖

資料來源：世界銀行《2022年碳定價趨勢與現況報告》

2021年，全球碳交易市場創下840億美元，比2020年成長60%。因為ETS碳價的快速上漲，加上新ETS的運營，使得ETS收入激增，首次超過碳稅收入，佔碳定價巿場總收入的67%。這意味著比較能真實反應市場供需的ETS，將可能變成被更多地區採用的政策工具。「台灣碳權交易所」預計2023年設立，也將加入此一全球趨勢。

二、企業從獲利導向，循雙軸轉型至ESG導向

過去KYC(Know Your Customer)是金融業的頭號議題，重點放在顧客的信用狀況。隨著各國政府或是國際供應鏈對企業碳排越來越重視，各種要求也不斷推陳出新。金融業對於客戶的徵信必須從KYC進化到KYCC(Know your Customers’Carbon)，掌握客戶的碳排，才能掌握氣候變遷的風險與商機。

由此可見，若企業能在減碳上搶得先機，不僅得到金融業如綠色金融等之特別優惠，除可對減緩氣候變遷有所貢獻外，企業營收也可能因碳權的交易而有所成長。當中最著名的案例就是特斯拉(Tesla)，其碳排放低於歐盟標準，因此獲得大量碳權，可藉由拍賣碳權給其他燃油車廠來獲利。從特斯拉財報來看，其經由交易碳排放額度的獲利基本上呈現逐年增長態勢，且占汽車業務營收約2~6%，可說是營運一大亮點。

大廠要推動減碳，最終勢必會牽動到整個上下游供應鏈，未來只要沒做碳盤查、或是淨零轉型速度太慢的供應商，大廠就會考慮減少下單、甚至不再下單。以Apple公司為例，基於清潔能源承諾，自2018年以來採購再生能源，為其在44個國家的所有企業辦公室、零售店和資料中心供電，且其供應商已在全世界使用超過10 GW的清潔能源。Apple為實現 2030年目標所投注的努力，包括自2015年以來將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了40%，透過提升能源效率、低碳設計、實現企業營運的碳中和，以及供應鏈轉用再生電力。佔Apple直接製造支出 70% 以上的200多家供應商已經承諾在所有 Apple 相關的生產活動中使用風能或太陽能等清潔能源。主要製造合作夥伴，包括康寧公司、日東電工公司、SK 海力士、意法半導體、台積電等，已承諾使用100%再生能源進行所有Apple相關生產活動。

緣於國際大廠的供應鏈永續要求，供應鏈大廠也會要求其供應鏈一同節能。例如台積電先從整個供應鏈的碳盤查做起，其盤查發現，第一，晶圓製造製程直接產生的碳排放，占台積電整體碳排放13%；第二，用電造成的碳排放，占整體碳排放50%；第三，上下游價值鏈碳排放如運輸、原物料生產等協力廠商營運，產生37%碳排放。因此光台積電本身減碳還不夠，2022年開始，台積電還邀請供應商加入專案，一起訂減碳目標；如果是高碳排供應商，不但要取得溫室氣體盤查證書，連要建新廠，都要求導入節能評估，讓其供應鏈在2021年就多節省1.3億度電。供應鏈節能減碳效應就像同心圓漣漪一樣，一層一層向外擴散，沒有任何企業能置身事外。對於投資人而言，目前買股票、挑公司是看它能賺多少錢。未來，投資人買股票，可能要看的是它能減多少碳，因為能減碳，它未來才有可能有客戶、有訂單。

當多數人都還把減碳視為升高成本的大麻煩時，有的公司正靠聰明的減碳賺錢，驅動公司轉型。然而在實際執行時，能源相關即時數據的取得，終究是要用到大量的數位工具及物聯網裝置，因此「淨零轉型」的基礎，終究離不開「數位轉型」。何不兩者一起執行，同時達到數位、淨零的雙主軸轉型？但在COVID-19的後疫情時代，正需要經濟復甦的時刻，又如何「負擔」永續綠色的轉型呢?歐盟的數位歐洲計劃即提出雙軸轉型概念，透過數位科技一方面協助企業數位轉型，同時也能達到永續綠色的目標。2020年歐盟的產業策略中便首先提出「雙軸轉型 (Twin Transition)」的概念，將數位轉型及淨零(永續)轉型結合、使兩個概念互補擴大，打造出具有高度競爭力、氣候中和且數位化的永續商務模式。

事實上，在許多因應氣候變遷對策中，科技的力量都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大至天氣變化的監控與分析、再生能源的生產及轉換，小至利用數位協作工具達成無紙化辦公、遠距上班降低個人碳足跡，世界經濟論壇的調查顯示，數位科技解決方案確實能夠減少20% 的碳排放量；埃森哲的資深顧問 Mauro Macchi 甚至認為，雙軸轉型的實踐讓企業未來能夠在該產業中有 2.5 倍的機會表現更為突出。

圖2：數位轉型與淨零(永續)轉型的雙軸轉型關係圖

資料來源: Royal Schiphol Group and PA Consulting

在數位轉型及淨零轉型的交集中，利用IT 技術及大數據資料分析淨零排放的複雜數據中，能淬鍊出透過數位達到永續的新技術就是雙軸轉型綜效下的甜蜜點。「數位轉型」是現在進行式，「零碳轉型」是未來進行式：多數企業認為是未來式，但有前瞻力、行動力的企業則認為是當下進行式。數位轉型只是開始，接踵而來的是ESG、零碳轉型等議題，企業必須要啟動數位搭配零碳的「雙軸轉型」，才能在詭譎多變的市場中站穩腳跟。

三、工研院協同國際新創協助企業實踐雙軸轉型、鏈結國際

工研院產服中心透過多年來建構新創生態系、協助新創發展與提供產業各類服務的多功能角色，與雙軸轉型核心技術之新加坡新創公司合作架構雙軸轉型服務平台。Evercomm Singapore是2013年於新加坡設立的永續發展科技公司，致力於利用AI科技和數據分析解決企業永續發展的難題，充分發揮數位轉型與淨零轉型核心整合能力的企業；其亦是獲得新加坡資訊通信媒體發展局認證的Singapore Digital (SG:D) 企業。至2022年，Evercomm的客戶已觸及新加坡及亞太地區的中小企業、連鎖飯店、建築業，物業管理等的服務對象。合作對象包括新加坡政府，聯合國發展署、南洋理工大學、新北市政府，台灣中華電信，泰國清邁大學以及大型顧問公司如 Ernst & Young。 其主要服務內容是智慧減碳服務(decarbonisation digital services)以及透過AI驅動的能源數據平台，替企業客戶進行環境及永續經營的風險管理，以及推動綠色金融產品。

綜合國際趨勢並考慮台灣市場需求，2022年工研院產服中心和Evercomm開始共同開發nXMap功能，收集供應鏈及節能設備數據；協助企業建立數位化碳盤查系統並可自動產出符合ISO-16064之碳盤查報告書給第三方查驗機構查驗。後續並可跨入實質減碳技術評估，使用nXOps導入工研院各所中心及新創團隊相關技術協助企業減碳，達到雙軸轉型的綜效。企業若有國際碳權買賣需求，也可透過系統平台橋接國際碳交易平台。

圖3：工研院產服中心雙軸(數位、淨零)轉型服務團整體服務

工研院產服中心與新創企業、系統整合商大同盟結合的「雙軸轉型服務團」目前輔導、洽談中的產業別非常多樣化：包括中部碾米廠、南部電子廠及宗教團體，而北部晶圓廠、生技廠等各類型廠商都對雙軸轉型的議題非常重視。

淨零排放是全球議題，不分企業大小都有責任。數位轉型是企業營運效率提升的必要基礎，搭配目前淨零轉型的重點工作，透過AI的精確分析和預測，幫助制定減排目標和策略，並加速清潔能源技術的發展和應用，進一步優化能源系統運行，提高能源效率，並支持可再生能源的整合和優化。而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和應用可能來自各類新創企業，工研院產服中心納入整體雙軸轉型的服務體系，將可協助企業更快實現淨零碳排的目標。

參考資料：

1. 工研院產服中心淨零地球網(Net Zero Earth)
2. What is the 'twin transition' - and why is it key to sustainable growth?
3. 綠色科技下的創新減碳技術趨勢與機會
4. Digital and sustainable: The twin transformation you’re ignoring
5. 全球ESG、淨零轉型風潮之新創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