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許加政（資策會MIC資深產業分析師）

工作報告指出中國大陸經濟成長受美中貿易戰影響

此次兩會，中國大陸總理李克強細數2018年在GDP成長率達標(6.6%)，金融風險有效調控，污染防治持續強化，市場與產業加強開放等政績，但從政府工作報告訂定出略低於2018年GDP成長率的目標來看，顯示中國大陸預期今年經濟環境的嚴峻。而最直接的原因即是李克強工作報告直指的「中美經貿摩擦給一些企業生產經營、市場預期帶來不利影響。我們面對的是經濟轉型陣痛凸顯的嚴峻挑戰」。

從近年中國大陸GDP成長率來看(圖1)，不僅個位數成長已是常態，連年下滑更是反應出經濟成長缺乏新動力。而在美中貿易戰後，更直接掀開中國大陸企業技術能量不足、產品品質不佳、資金運籌不順等問題。不過，中國大陸也藉此機會順勢讓解決企業問題正式浮上檯面。

圖1  大陸2005至2018年各年度GDP成長率

資料來源：中國大陸統計局，MIC整理，2019年3月

改善企業經營環境進而解決就業問題為2019年首要工作項目

因內需成長動力不夠，外部經貿環境改變的關係，2018年7月31日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年中會議指出，「當前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穩中有變，面臨新問題、新挑戰與外部環境發生明顯變化」。同時提出「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的六穩指導方針，其中解決就業問題成為首要項目。而在此次兩會期間，中國大陸財政部部長劉昆指出將安排就業補助資金539億人民幣(年成長14.9%)，顯示中國大陸在解決就業問題的積極作為。

但除了資金的補助之後，解決就業問題仍需回歸到企業營運面，中國大陸2019年首要工作項目即是「減稅、降費、企業融資」，在在都是在減輕企業負擔，協助企業渡過難關。其中減稅部分，增值稅將在製造業現行16%的稅率降至13%，交通運輸業、建築業等現行10%的稅率降至9%。另外在企業融資部分特別重視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的情況，持續對中小銀行定向降準，釋放的資金全部用於民營和小微企業貸款；大型商業銀行小微企業貸款要成長30%以上，避免中小企業掀起倒閉潮，形成骨牌效應。

工業互聯網、大數據與人工智慧將為未來產業發展重點

解決企業經營問題為現在中國大陸的燃眉之急。但長期而言，提升企業競爭力才是重點，因此從兩會的工作報告來看，推動傳產轉型升級與發展新興產業仍是長期重點方向。進一步來看，傳統產業轉型升級、透過工業互聯網平台推動製造業走向「智能+」將是重要達到轉型升級的渠道。而由中國大陸工信部指導成立的中國工業互網聯盟(Alliance of Industrial Internet，AII)將扮演重要角色，目前工業互聯網產業聯盟會員已超過一千家，未來將會有技術研發、標準制定以及檢驗認證的推動。目前中國大陸工業互聯網已在石化、鋼鐵、機械、高端裝備、家電、電子、服裝、能源等產業進行應用，期望能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產品品質與強化環保節能，但現階段仍多以政府試點方案進行居多。不過，未來隨著中國大陸各產業龍頭帶領其供應鏈投入工業互聯網，各產業專屬工業互聯網平台將不斷出現，進而加速產業的轉型升級。

其次是以「互聯網+」為主的新興產業領域，中國大陸網路企業騰訊的首席執行官馬化騰於兩會中針對互聯網提出建議。他認為互聯網公司不應被看作是與傳統企業競爭，而是作為傳統企業的「數位化助手」，扮演好「連接器」、「工具箱」和「生態共建者」的角色。「互聯網+」的應用發展，則需回到習近平十九大報告所提及的大數據與人工智慧。

目前在產品應用上人工智慧應用範圍廣泛，語音及視覺類產品最為成熟，且特別是在智慧醫療、智慧家居、智慧城市、智慧零售及無人駕駛等垂直領域。兩會期間，百度公司董事長李彥宏指出「我們所能想到的任何一個行業，幾乎都有人工智慧的存在」，但目前仍存在許多「數據孤島」的整合問題。以智慧醫療為例，中國大陸的電子病歷在不同醫院間是不能互通的，因此一個醫院看完病後，去另一個醫院還要重新描述病情和檢查。

因應美中競爭　
將加速市場開放與鬆綁規範

兩會的第三個觀察是加快開放。中國大陸於2013年在上海啟動第一個自由貿易試驗區，其後在2015年、2017年以及2018年分批公布11個自貿區，主要在進行新制度的改革與試驗。中國大陸對於改革開放採取較保守方式，因此，自貿區成為重要的新制度的試驗場域。換言之，中國大陸原本已透過自貿試驗區的進行擴大開放試驗，但在美中貿易戰之後，將促使中國大陸更快速進行市場開放。

中國大陸未來會新增上海自貿試驗區新片區，建設海南自貿試驗區及自由貿易港。不過，目前首要任務是將已試驗可複製部分擴散至全中國大陸，其中「市場准入負面清單」由試點的15個城市擴大至全中國大陸，並持續研議減少清單項目。

市場准入負面清單2018年版與2017年版試點版負面清單相比，項目減少177項，具體管理措施減少288條。只是，中國大陸人口問題日益嚴重，養老照護服務產業以及開放二胎後的嬰幼兒照護服務，將會是優先開放領域。2019年2月發改委等18個部門已聯合發布「加大力度推動社會領域公共服務補短板強弱項提品質促進形成強大國內市場的行動方案」，強調中國大陸將全力在基本公共服務進行強化改善，其中更針對養老服務市場的開放，包括支持外資開辦養老機構。

美中貿易戰帶起全球產業鏈變動，中國大陸為加大吸引外資，除放寬市場准入與縮減外資准入負面清單外，將允許更多領域讓外資獨資經營。而制定通過取代現行「外資三法」的「外商投資法」將在2020年1月1日正式實施，對於依照原外資三法設立的企業在新法實行後5年內可繼續保有原有組織形式。因應美中貿易戰，外商投資法明定「依法保護外國投資者和外商的知識產權，鼓勵基於自願原則和商業規則開展技術合作，技術合作條件由投資各方協商確定，不得利用行政手段強制轉讓技術」，但實際執行如何，則必須再觀察。對於台商而言，李克強表示，港澳台投資亦可適用外商投資法。

區域發展中國大陸擘劃三大區塊

習近平近期共擘畫三個重要區域並納入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分別是京津冀協同、粵港澳大灣區以及長三角區域一體化。京津冀協同將著重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其中雄安新區將是重點。粵港澳大灣區建設規劃則是要促進規則銜接，推動生產要素流動和人員往來便利化。另外將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編制實施發展規劃綱要。

其中，粵港澳大灣區除了具有不同制度間整合發展的試驗外，更進一步來看，中國大陸期望以世界級灣區擘劃粵港澳大灣區，拉起中國大陸東南邊經濟發展的意味。而在粵港澳大灣區的整合下，香港、澳門、深圳與廣州目前定位仍有所區隔，預期四個主要城市的既有資源與能量將會帶起連動效果。深圳創新應用環境佳與世界級的大廠多，加上香港體制仍與中國大陸仍然不同，而輔以深港高鐵與港珠澳大橋開通後的便利性，將更吸引與留住國際人才在此發展。廣州與佛山是中國大陸華南重要的智慧製造試點城市，加上廣東一直是中國大陸重要的製造基地，因此產品品質與品牌建立將會成為重要方向，因此對於智慧製造相關人才與裝備將會是粵港澳大灣區需求重點。

對台關係做法　習五條為最高原則

2019年3月3日政協會議以及3月5日人大會議工作報告在對台部分，均提及要落實習近平在「告台灣同胞書」40周年所提的「習五條」。經濟方面仍強調「深化兩岸融合發展，持續擴大兩岸經濟文化交流合作」。但更值得注意的是「習五條」中所提新四通的行業標準共通，預期未來將持續在中國通信標準化協會、中國電子工業標準化協會和華聚產業共同標準推動基金會共同舉辦的「兩岸資訊產業與技術標準論壇」推動與擴大。綜觀過去幾屆推動項目來看，2016年兩岸資訊產業與技術標準論壇已新增智慧製造分壇論，隨著中國大陸對工業互聯網的重視，未來兩岸在智慧製造標準合作的領域，將會優先在工業互聯網進行。

結語

從兩會的工作報告直指貿易戰帶來的影響，以及中國大陸人大與政協發言人都一致強調「合則兩利、鬥則俱傷」來看，如何和緩應對美中衝突將會是中國大陸近期的主要策略。中國大陸面對內外交迫的問題，穩固內部經濟成長與企業存活仍是當下之急，對於可開放部分將作為談判籌碼來因應美中磋商。雖然中國大陸將會更大幅度的進行企業減稅、降低社會保險費用以及增加更多融資措施與機制，減少企業負擔促使企業能有更多的動力。但面對整體環境的嚴峻，中國大陸能否快速調整，改善企業問題，仍是個變數，因此對台灣廠商而言，分散布局將會是重要選項。